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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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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糜知秋起床时发现自己可能是有些发烧了。

    “只淋了那么点雨而已。”他决定和病毒顽强抵抗一番,还是坚持去把早上的课上完了。

    等中午回宿舍,也许是因为白细胞揭竿而起,糜知秋变得更严重了,连大条的大黑都发现他精神不对头,说帮他去买药。为了晚上能正常去宣讲会,他设了一个晚饭前的闹钟,把自己闷在被窝里睡觉。

    舍友小心地在旁边不发出动静,窗外淅沥的雨像是在催眠,糜知秋在忽冷忽热的温度中浮沉,很快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惊醒的时候他疑惑地发现自己站在宿舍楼下,这感觉太过熟悉,他低下头果然没看到脚,而是一对猫爪子。

    猫…爪子?

    糜知秋怀疑自己烧糊涂了,低头咬了一口自己毛茸茸的膀子。大白天睡觉也能变成猫,是不是还能去看看在睡觉的本尊。糜知秋这一口还挺疼的,一边质疑自己,一边喵呜地松了口。

    身后突然听见有人笑,这声音过分熟悉了,糜知秋回头看,见到了放大好多倍的夏炘然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吃自己啊,饿了吗?”夏炘然蹲了下来,笑着招招手,示意它过去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烧得有些头昏,也许是变成猫的时候习惯性依赖,糜知秋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睡觉。

    小猫乖乖走过去,团进了夏炘然的怀抱。

    夏炘然戳了戳它的脑袋,点评了一下:“好乖啊,和认识我一样。”小猫不满地咬了他一下。这时大黑正路过,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啊。”夏炘然礼貌回应。

    大黑听不出来这寒暄和吃过了吗是一个意思,认真交代起来:“知秋发烧了,我给他买点药。”

    “发烧了?严重吗?”夏炘然问,但大黑已经和旋风一样卷走了,蹭蹭跑上了楼。

    没有踪影的消息和唯一的知情人溜走了,糜知秋感觉夏炘然上楼梯的时候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,其他人和他打招呼都没留意到,经过糜知秋宿舍时还停顿了一下,似乎是想敲门问问,换一只手抱着猫,腾出了另一只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,但最后原地踏了两步还是走开了。这种上帝视角只有猫咪有机会观摩到,糜知秋轻轻咬了夏炘然一下,想表达自己接收到了关心。

    “你在嘲笑我勇气不佳嘛。”夏炘然碰了碰它的胡子。

    勇气?

    糜知秋疑惑这个用词。

    夏炘然回宿舍给它冲了一杯奶,但是糜知秋没有胃口,象征性舔了几口,就跳上了他的书桌团起来。

    这大概是第一次作为猫没有那么饿吧,糜知秋感觉胃里热乎乎的,身体也晕乎乎的。

    宿舍里只有夏炘然,毛茸茸的奶牛猫没有防备地躺在电脑边,散着四个爪子,一副快睁不开眼睛的样子。像极了以前那个没良心的家伙。他不忍心把亲人的小东西赶走,就趴在桌子上揉它的肉垫。

    “我以前也有只小猫,”他的声音很轻,就像在自言自语,“也和你一样没有骨头,不抱就不动,到哪都趴着。”

    糜知秋把爪子缩回来,用肚子压住,不给他摸。

    “和他有点像。”夏炘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带了一点笑意。

    猫咪的眼睛就没有睁开过,耳朵却跟着他的话抖了抖。

    他?哪个他?

    但夏炘然似乎不准备说下去,拿着手机发起了消息。糜知秋觉得浑身都没力气,身体里攥着火,但依旧有些冷,爬起来跳上了夏炘然的腿。

    他希望夏炘然多说一些,又不希望知道太多,他怕是他自作多情。他听出了那些似有似无的在意,又因为他刚才的举动生出了幻觉般的期待。

    他是谁?

    糜知秋睁着眼睛看他。

    猫眼睛圆乎乎的,有质感的色彩层叠在一起,抚媚又天真,夏炘然揉了揉它的头,感觉这只猫过分会撒娇了。

    “唉,他不回消息,应该是睡觉了。”他对一只小猫倾诉了起来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看到它晃了晃尾巴,很感兴趣的样子,他又说了一句,“等会我们去喊他起床吧。”

    那个他,也许是自己。糜知秋看到他垂下的手机上,还保留着和自己的对话框。也许这只是一个时间上的巧合。关心和问候都是因为晚上有宣讲会,而夏炘然是一个贴心的组织者。

    但这就够了,糜知秋用爪子抱住夏炘然的手,出于本能呼噜成了一个拖拉机,那些安心而喜悦的呼噜声表达了所有亲昵的意味,夏炘然摸摸它的耳朵,疑惑这么亲人的猫怎么没有被收养。

    糜知秋觉得自己睡了个好觉,有温暖的手一直轻轻在顺自己的背。

    再醒来时,手机上的闹钟似乎已经响了两遍,宿舍里昏暗得仿佛深夜,舍友都出去吃饭了。大黑把药留在了他的床头,像是怕他发现不了,几乎贴在头边上。

    外面响起了敲门声。

    糜知秋踩着拖鞋去开门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吵醒你了?”夏炘然看到糜知秋脸上睡得有点红,刚醒的样子,头发也有些乱。

    他似乎说了要来喊自己,糜知秋摁了一下太阳穴,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,“没有,我该起来了,不然宣讲会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夏炘然皱眉,用手背隔着他有些乱的刘海试了一下温度,“我听说你发烧了,要是严重我帮你讲吧,正好我们都顺过内容了。”

    糜知秋有点懵,逐渐判断出来刚才的事情真实发生过了,按理来说夏炘然不会知道他生病,“猫呢?”

    “猫?”夏炘然像是有点惊讶他怎么知道的,笑了一下,“刚才有只猫来我宿舍玩,结果睡醒了就翻脸不认人,和被绑架了一样落荒而逃了。”

    糜知秋指了指他的裤子,“睡在哪很明显。”

    夏炘然笑了一下,低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猫毛,继续把话题转回去,“吃药了吗?”

    糜知秋没有回答,而是让夏炘然伸出手,夏炘然以为他要给自己什么,摊开了掌心。糜知秋撩开刘海,埋头把额头贴了上去。

    额头有些热,像一个小炸弹砸进手心。夏炘然感觉被烫到了,但没有收回手,而是把手掌侧过来,借着这个姿势完全贴合到额头上。

    糜知秋抬起头看向他,眼睛里还有些迷糊,就像在问,还热吗。

    这是糜知秋平时不会干的事,但是他刚刚才变成猫卧在夏炘然怀里睡觉,还撞破了对方的关心,有些凭着本能在行动。他想仗着夏炘然的礼貌任性一点。

    可是落在夏炘然眼里,这就像是病人在撒娇,一点也没有逾越,或者说他很开心对方因为生病变得容易亲近了。他试足了温度,才移开手,“完全没有降下来,你等我给你买点粥,等下吃了药早点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这答案超出了糜知秋关于礼貌的一切想象,他本能地拒绝,“不用了,太麻烦了,而且晚上还有宣讲会。”

    刚才的试温让肢体接触变得很自然,夏炘然顺手一般,把挡着糜知秋眼睛的头发往他耳后拨了一下。动作很绅士,只碰到了耳廓。

    “我帮你讲吧,怎么能带病上阵呢,许桐会批评我欺负你的。”

    他的理由充分,就好像再拒绝下去就是夏炘然的不对了一般。糜知秋还想说什么,但夏炘然已经安排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等我十分钟吧,我去买点粥,你还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糜知秋摇摇头,想表达拒绝。

    夏炘然就像看不懂一样,推了推他,让他进房间,“那宿舍门我先不关严,这样你等会不用再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走得太快,言语间全是“等我”的信号,梦里他说的“勇气不佳”和“和他有点像”一起被回忆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些信号就像在提示着自己的不同,落到行动的关心稳扎稳打。糜知秋感觉不只是脑袋,耳朵也发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