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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冤家又路窄,醉游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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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微燕默不作声,一路只是跟着。暗中运用内力疗伤,眼睛的疼痛慢慢减轻,渐渐地可以视物。

    跟着武雷等人走过几个山头,来到一座大寨前。只见寨门高耸,似城楼一般。谢微燕思忖:“没想到这个偏僻山谷中还有这么大的势力。”

    入了寨门,武雷道:“今日已晚,先把这丫头关到柴房,明日再说。”

    两个弟子便押着谢微燕往西边去了。穿过几道门廊,来到一个破旧的小木房。其中一人推开了房门,道:“小姑娘,进去吧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平静地走了进去。这两人却不离开,只是盯着她笑。

    谢微燕冷冷道:“出去!”

    这两人笑得更娟狂,其中一人:“小姑娘,怕你一个人害怕,我们今天就在这里陪你了。”

    这两人径直朝她走来,一边邪笑,一边向她上下不住打量。

    只听咚咚几声,那两人几乎同时倒地,喉头发出低沉的嘶哑之声。

    又听噗嗤一声,谢微燕手上的牛皮绳已被挣断。

    忽门口进来一人,见状一惊,拔腿欲往外跑,却觉得后颈一冰,腿上吃痛,不自觉地倒在了地上,欲叫喊却只觉得喉咙如浸在寒冰中一般,咿呀叫不出来。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给你们一点教训,下次别乱说话。”

    这三人喊不出来,只得暗暗叫苦。谢微燕在枯月庵只使出了三成功力,又突遭暗算被擒,武雷等人只道她武功平平,绝想不到她竟能有如此内力,将牛皮绳硬生生挣断。

    谢微燕关上木门,向四处查看。这里房舍众多,不知从何处查起,但很快便锁定了目标。因为有一处地方酒肉气熏天、呼喝声震地。

    谢微燕施展轻功躲在屋顶一角,从屋瓦的间隙中看下去。见到一群人坐在堂中喝酒吃肉,杯盘狼藉、东倒西歪。游龙帮弟子大多是流民出身,但和普通的流民却是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这是一群从泥泞里摸爬滚打站起来的虎狼之师,个个精气十足、如狼似虎。不似天师教教众那般仙风道骨,也不似朝廷军队那般纪律严明。虽也有帮规约束,但大吆小喝、举止放浪,帮主也全然不在意。

    谢微燕一撇眼发现一人似曾相识,此人满脸通红,正和人划拳喝酒、好不快活,正是在寒池边酒醉胡言,又在天师山出剑相救的那个人,好像叫穆冲。谢微燕心道:“此人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   一个醉汉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,叫道:“帮主不好了,神龙分舵的兄弟全都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武雷道:“启禀帮主,分舵的兄弟今日又去豪庄赌钱了。只是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?”

    一个书生模样的道:“帮主,若是赌钱,岂会消失得如此整整齐齐,此事颇有蹊跷,请帮主明察。”

    坐在正堂的那人满脸虬髯、顾盼生威,便是帮主司徒远,笑道:“知道了,齐兄弟,你喝多了,赶快下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那书生是齐地川,仍道:“帮主仁厚,可这样帮规涣散,需严惩啊。”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齐兄弟,你别三天两头督促提议严正帮规,把我们当成正规军队一般。”

    司徒夫人端起酒道:“齐兄弟,来,我敬你一杯。”

    齐地川偏偏倒倒地起身道:“抱歉,大嫂,小弟实在喝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穆冲举杯道:“大嫂,他的确不能喝了,还是我代他喝吧。”

    司徒帮主还欲说什么,却被司徒夫人打断道:“穆兄弟既然这么说了,那就不要再为难齐舵主了,让他自便就是。”说罢走上前来亲自为穆冲斟酒,又在穆冲耳边轻轻说了什么,穆冲一直抿嘴微笑。

    谢微燕见到司徒夫人拍了拍穆冲的肩旁,举止亲昵,两人交头接耳起来。司徒夫人举止豪迈,似乎对男女之嫌并不十分在意。谢微燕突然想到自己初见穆冲时他所说的那些醉话。从话上来看,他是爱上了一位有夫之妇,莫非就是司徒夫人?

    想到此处,不自觉向二人仔细看去,忽有些羞愧,何必去胡思乱想,这又与自己何干?

    只听“哇啦”一声,一股酸臭弥漫,原来是齐地川忍不住吐了出来。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来人,将齐兄弟扶下去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年长的男子道:“请帮主见谅,我老骆也要下去歇息了,告退。”这人便是游龙帮的长老骆平。

    司徒远点点道:“好,去吧。”

    几个弟子将齐地川和骆平扶了下去。

    一个两撇鼠尾须的汉子说道:“这个齐地川,真是个酸秀才。”此人是副帮主陆人杰。

    穆冲问道:“齐兄这样的人,是怎么到游龙帮的?”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你别看他像个书生,还在军中做过副尉。后来犯了事被逐了出去,辗转到了我游龙帮。其实这人也算忠义。”

    “帮主,不好了,有兄弟遭了暗算。”一个弟子慌慌张张跑来禀告。后面有三个人被抬了进来,似乎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司徒远喝问道。

    “他们被点了穴道,弟子无能,怎么也解不开。”

    武雷等人吃了一惊,这正是押谢微燕去柴房的几人,竟遭了那臭丫头的道。

    司徒远面色铁青,走了过去,在他们几处要穴处运劲推宫过血,解了几人哑穴。但发现点穴手法并无高明之处,只是至寒的劲道封住了血脉,即使穴位被解,嗓子也被冻坏了。

    武雷忙道:“师父,其实是我们今日在枯月庵抓到了一个捣乱的女子,本想先关起来,明日再向您禀告,谁知她竟然。”

    “那女子现在何处?”司徒夫人问道。

    这三人摇摇头,指指自己的喉咙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司徒帮主一凝神,忽然抬头说道:“姑娘,不知深夜来我游龙帮,所为何事?夜里梁上冷,下来喝杯热酒吧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略微一惊,寻思:“若动起手来,肯定打不过司徒远。但他们若想再抓住我,恐怕也没那么容易”。略一迟疑,便翻身下来。

    众人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,一个冷傲清脆的声音说道:“我是被你游龙帮弟子绑来的。”

    众人都大吃一惊,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之声。一是吃惊不知这女子何时到了在梁上,竟都浑然不知;二是这女子清丽脱俗,委实让人眼前一亮;游龙帮众人皆为流民,言行举止本就放浪,有不少人已忍不住吆喝起来。

    司徒远一抬手,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。司徒远正待开口询问,忽听得穆冲叫道:“燕儿,燕儿姑娘,原来是你。”

    众人更是一惊,司徒夫人问道:“穆兄弟,你认识这位姑娘吗?”穆冲笑道:“认识认识。是吧,燕儿”笑眯眯地朝谢微燕看去。

    谢微燕冷冷地看着他,并不言语。

    穆冲懒懒道:“我也算救了你,怎的对我如此冷淡。”

    武雷说道:“师父,穆大哥,她,这位姑娘在枯月庵闹事,对观音菩萨不敬,我们正巧在附近,用,用计谋抓住了她,想让师父审问发落。”武雷想到用了石灰粉才抓住她,脸微微一红。

    司徒帮主问道:“这位,燕儿姑娘,不知小徒所说是否属实?”

    武雷心中忐忑,生怕谢微燕重提石灰粉一事。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枯月庵表面供观音,在观音下面却豢养毒蝎,与沧神教有瓜葛,我自然要一探究竟。”

    武雷松了一口气,还好这女子并未提及石灰一事。这等下三滥的手段,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了。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姑娘恐怕有所误会,枯月庵是百年老庵堂,与我游龙帮也是多年的邻居,我帮弟子不少在入帮前都受过枯月庵几位师太的恩惠,她们如何会干如此勾当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冷笑道:“如此说来,你们和枯月庵倒是一伙的。”

    在座长老和弟子不少面有怒色。穆冲忙道:“燕儿姑娘,你初出江湖,不知游龙帮在江湖上的地位,我大哥司徒帮主更是义薄云天,绝不会做出什么违背江湖道义和良心之事。这当中必然有什么误会。”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姑娘,我游龙帮也向来和沧神教井水不犯河水,若是真有什么瓜葛,大可明明白白的,不会偷偷摸摸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
    穆冲又向司徒远和几位长老作揖道:“大哥,几位长老,燕儿姑娘年纪尚轻,江湖经验不足,定是中间对枯月庵和游龙帮有什么误会,扫了诸位雅兴。今夜已晚,不如请她先歇息,待明日小弟再好好问问她。咱们再继续喝。”

    司徒远哈哈大笑,道:“好,夫人,有劳你安排一间上好的房间安排这位姑娘先歇息。”

    司徒夫人看了一眼穆冲,也笑道:“好。妹子,你随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见穆冲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,众人似乎将自己当作一个犯错的孩子。虽明知穆冲是有意替自己解围,还是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
    穆冲见她并不答话,喊道:“喂,燕儿,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,难道还不服气,要和游龙帮诸位高手打上一架吗?”

    众人哈哈大笑。谢微燕知道穆冲在提醒自己见好就收,不可硬来。心道:“司徒远武功深不可测,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,我又不懂什么武功招式,自然是打不过的,还是不吃这个眼前亏吧。”便道:“多谢帮主,多谢穆少侠,是小女子鲁莽了,只是今晚在此多有不便,先行告辞,改日再来拜访。”说罢便欲出门。

    司徒夫人急道,忙上前几步道:“妹子,这夜深露重的,谷内又有毒蛇猛兽,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回头道:“多谢姐姐,我轻功尚可,可以应付。”说罢又往外走。

    忽一人大声喝道:“姑娘且慢!”这人两撇鼠尾须,正是副帮主陆人杰。见他侧身对司徒帮主说道:“帮主,这女子武功有些诡异,不能就这么把她放走,还是得将原委问清楚吧。”

    司徒帮主微一沉吟,道:“燕儿姑娘,请问你父母是谁,又师承何门,和沧神教有什么过节?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小女子姓雪,父母只是普通百姓,陈郡人士。在下幼年时曾被沧神教教徒所伤,有幸被一隐士高人所救,收我为徒,授我武艺。只是师父老人家嘱咐不可将他的名号告知任何人,请帮主见谅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不愿说出谢家,情急之下想到以雪国为姓;谢氏一族本就出自陈郡,说是陈郡人士也不算胡诌;至于武功嘛,魏晋时期多隐士,若得隐士收在门下,行走江湖时不愿吐露师门来历也是常有的事。谢微燕所说基本句句属实,自然神情真切,由不得人不信。

    司徒帮主轻轻点头,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陆人杰又道:“那你和穆兄弟又是如何认识?”

    谢微燕一怔,她和穆冲见过两次面,一次就是在离此地不远处的寒池中,见到他酒酣耳热、放浪形骸之态;一次是在天师山上,他出手救了自己和谢灵纾。此时却不知现该从何处说起。

    只听得穆冲笑道:“陆副帮主,你素知小弟喜欢结交朋友,尤其是年轻漂亮女子,又何必多此一问呢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众人又是传出一阵笑声。谢微燕虽久不涉世事,但也明白他们在笑什么。一般闺阁女子必定非羞即怒,但谢微燕面色平静,只是淡淡道:“请问帮主,我可以走了吗?”

    陆人杰道:“帮主,我看这位姑娘其实和穆兄弟并不是很熟,可能穆兄弟也并不太了解她吧。”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冲弟,你说呢?”

    穆冲道:“大哥,你放心,我可以替燕儿姑娘作保,她绝非歹人。”

    陆人杰冷笑道:“就怕她是朝廷派来的好人。”

    穆冲道:“她也非朝廷中人。”

    司徒远道:“既然穆冲兄弟作保,我们绝无再为难之理。姑娘,你请自便吧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多谢。”说罢转身走出大堂,耳边传来司徒远的声音,“人杰,一个年轻女娃,何必这么较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