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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 亡兄冢中骨,倾城梦里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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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夫人晨起梳洗,几个侍女进来服侍。桓温极宠李夫人,这次出行特意带着她。

    为首的侍女殷勤说道:“夫人天生丽质,真是羡煞我们这些奴婢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轻轻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那侍女满脸堆笑,又道:“对了,夫人,奴婢一大早特意命人去为您买了青糕回来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头也不抬,淡淡地问道:“青糕?什么青糕?”

    那侍女答道:“就是昨日在庙口,夫人一时新鲜,买了几个来尝,奴婢看您连吃了好几块,想是夫人喜欢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略微想了想,说道:“你有心了。”那侍女似是得了天大的欢喜,忙道:“夫人喜欢就好。”

    早膳过后,李夫人道:“你们全都出去吧,我想一个人先静静。”

    众侍女应诺。待都退下后,李夫人缓缓地叹了口气,走到琴旁轻轻抚弦。忽一瞥见房内还有一个侍女并未离开,感到奇怪,转头一看,吓了一跳,失声叫道:“婷婷,怎么是你?你不是已经和你哥哥回蜀国了吗?”

    这侍女漠然答道:“李夫人,你还记得我哥哥吗?”这女子正是乔装的刘昱婷。

    李夫人走进几步,扶住她瘦弱的肩膀,痛心道:“婷婷,我和你哥哥没有缘分,这一切也非我所愿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刘昱婷听她说得情真意切,心头一软,但想到哥哥的死,又甩开她的手,冷冷道:“我哥哥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大吃一惊,眼圈顿时红了,“什么?那他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昱婷道:“被桓温杀死的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脸色煞白,摇头道:“不可能,他答应我会放你们回蜀地。他不会骗我。”

    在刘生兄妹被逐出府的那天晚上,李夫人在房中焦急万分,不住拭泪。画中藏毒一事她已知晓,其中缘由已猜到七八分。

    忽有丫环来报:“大司马来了。”李夫人连忙擦掉泪痕。

    桓温缓步走了进来,笑嘻嘻地问道:“嫣儿,在做什么呢?”,

    李夫人是蜀国第一美人,盈盈泪光下更显美艳娇弱,不可方物。桓温一见到她,便和白日里威风八面的大司马判若两人。英雄难过美人关。

    见李夫人不答,神色有异,桓温关切问道:“怎么眼圈儿都红了?”

    李夫人“噗通”一声跪下道:“大司马,刘生是我的表哥。他犯了错,请大司马也责罚我吧。”

    桓温扶起她,温言道:“蜀国恨我的人多了,我心里有数。此事与你无关,你不必自责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那你要怎么处置他?”

    桓温:“我已命人将他逐回蜀地,永世不得再踏入江左。”

    刘昱婷听罢一脸鄙视,冷笑道:“看来你很相信那个老贼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道:“婷婷,看来你误会桓大司马了,他不会为难一个琴师。”

    昱婷怒从心起:“是啊,他是堂堂大司马,我哥哥只是一个琴师。你自然移情别恋了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急哭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昱婷见她没有否认移情别恋,心里更气,说道:“我来也并不指望你会相信。”李夫人差点忘了她不该出现在这,忙问道:“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昱婷道:“自然是来为我哥哥报仇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吓得拼命摇头道:“婷婷,你杀不了他的。”

    昱婷道:“如果你愿意帮我,那就简单了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差点叫了出来:“啊?我不行。你不要逼我。”

    昱婷哼了一声,道:“我随便说说,就知道你不愿帮我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劝慰道:“婷婷,你哥哥死了,我的心也很痛。但眼前最要紧的,是要想办法送你安全地离开。你听我一句劝,不要以卵击石,白白送了性命。”

    昱婷不再说话,李夫人只道是她听进去了,又柔声道:“你先在我这里,不要到处走动。我安排好之后就送你离开去一个安全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昱婷表面答应,然则趁李夫人不备时悄悄溜出房间,想四处寻找机会。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靠近桓温,可谁料竟碰上了穆冲和谢微燕,一时不知所措,竭力稳住心神,跟在其他侍女身后逃走了。

    李夫人发现她不见了,忙命两个心腹侍女去找。正心急如焚,她自己又回来了。见她脸色神情怪异,只问道:“婷婷,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?”

    昱婷木然道:“你放心,他没事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心道:“他肯定没事,否则府中早就闹腾起来了。”面上却道:“我早就说过,杀他谈何容易,只会白白送了性命。”

    昱婷正色道:“只要我不怕死,还怕找不到机会杀他?”

    李夫人没想到她还是如此决绝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“如果这么容易,桓温不知道早被仇家杀了多少回了。”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李夫人奇道:“又是何人?”只见一个白色人影从窗户飘进,李夫人吓了一跳,竟是一个美貌少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她的房间。

    昱婷高兴地上前拉住叫道:“燕姐姐!”来人正是谢微燕。

    她一把甩开昱婷的手,佯怒道:“你这个丫头,竟然这么胆大包天,果真是不要命了。”

    又向李夫人施礼道:“夫人有礼,因情况紧急,冒犯了夫人,请恕罪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微笑道:“请问姑娘是?”

    昱婷道:“她是谢太傅的侄女,谢家二小姐谢微燕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道:“谢小姐有礼”。一想到谢微燕破窗而入的身手,不禁皱眉道:“难道谢小姐也是来?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我是和一位朋友前来向桓大司马求助的。”然后便将游龙帮及桓明之事大略说了。

    昱婷这才想起武雷,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脱身,还有游龙帮此刻也不知怎么样了,忙问道:“燕姐姐,那桓温有没有答应让桓明撤兵呢?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桓温他答应考虑,但我们也没有把握。昱婷,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吧,李夫人,打扰了。”

    昱婷道:“现在就走了吗?桓温不是还没答应吗?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我们话已经带到,多留此处也无益。不如早些回去帮忙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道:“谢小姐,你现在带着昱婷回去游龙帮,岂不是很危险?你们和游龙帮非亲非故,这是朝廷和江湖之间的事情,你们又何必牵扯进去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游龙帮还有我们的朋友。更何况,游龙帮已经归顺我大哥,这也是我谢家的事情,我不能置之不理。至于昱婷,你是选择留在这里由李夫人照顾,还是跟我一起走?”

    昱婷道:“燕姐姐,我跟你走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忙上前拦住,道:“谢姑娘,你和昱婷都是女子,也都是大家闺秀,这是男人的事情,你们何必掺和?还是先留在我这里,朝廷自会有决断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冷冷道:“夫人素来养尊处优,不知人间疾苦。游龙帮数万人的性命,旁人自是不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凄色道:“我是国破家亡之人,孤苦无依,本无心至此,但为了族人,我也只能残喘至今。我最痛恨的就是兵戎相见,又如何不知人间疾苦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想到她本是蜀国国主的妹妹,如今也沦落至此,所幸桓温一直待她不薄。当初若建康城失守,多少江左女子恐怕也是命运多舛,自己又当何去何从呢。

    刘昱婷感同身受,也神情黯淡。

    谢微燕歉意道:“夫人,对不起,冒犯了。但我虽身为女子,宁可死在乱军之中,也不愿意袖手旁观。”

    李夫人道:“谢姑娘,我知道你武艺高强,但也难敌千军万马。更何况,你还带着昱婷。我有个办法,你们若信得过我,今晚子时在桓府西侧门等我,我会带着大司马的令牌前来;若我过时不来,你们便先离开吧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和刘昱婷吃了一惊,相视一眼,将信将疑。

    子时,谢微燕和穆冲、刘昱婷还是依言来到西侧门。

    穆冲对二女道:“我看桓温本来就不会袖手旁观。桓府高手如云,倘若李夫人失败,反而会弄巧成拙。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李夫人说过,她有万全之策,就算失败,也不会连累我们。”

    穆冲叹了口气,“女人冲动起来,真是。”

    谢微燕问:“真是什么?”

    穆冲笑而不答。

    昱婷指着前方说道:“她来了”。

    只听门“嘎吱”开了,李夫人果然守信孤身而来。她对三人点点头,说道:“拿到了。走吧。”

    穆冲奇道:“难道夫人要和我们一起走?”

    李夫人道:“如果我不去,只怕桓明见着令牌也不会撤兵的。”

    穆冲迟疑道:“若桓明真的如此大胆,那即便您亲自前往,他也未必会听啊。”李夫人道:“不错,不过,如今我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再说了,这道让他

    撤兵的命令,不就是一条缓兵之计,以等待谢将军的援军吗?”

    谢微燕道:“夫人说的有理,那就有劳夫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