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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,沈络会这么生气?
云舟不懂,偏偏手腕处还被沈络捏得阵阵疼痛,令他根本无暇思考。
“沈、沈络……”云舟疼得软音都在微颤。
可正压着他的沈络,听后却并未像平常一样心软,漆黑冷硬的眸子里,寒意如有实质一般刺人。
云舟忍不住缩了缩,忍着疼痛,暂时不敢说话了,第一次对沈络产生惧怕的情绪。
而沈络冷冷盯着身下眼眶红红、强忍痛意的少年,换做平常,他绝对不可能让这个小结巴感到一丝一毫的疼。
他一点也舍不得。
可现在,一股难以平息的强烈怒火烧得他理智出走,比起心疼,他更在意的是那句再也不和他一起了。
这话每个字都硌得他心口疼,尤其是在他满脑子都是和对方过一辈子的时候,对方仿佛随口就能说的话,更像一记耳光一样,打得他的自尊心火辣辣得疼。
他对这个小结巴还不够好吗?
衣、食、住、行,哪个不是他照顾的?他要什么给什么,甚至不用小结巴开口,他就巴巴地送到他手上。听不了看不了别人对这个小结巴哪怕有一点不好,他沈络什么时候为别人做到过这种地步?
又因为这个小结巴,他现在的脾气比以前变好了多少?忍了多少次?哪一次不是先哄着他?谁惹了他能全身而退的还被供着当小祖宗的?
更何况他这次是为了替他出气,结果倒好,换回来这么句狼心狗肺的话。
沈络几乎想就这么把对方的手腕给捏碎。
一瞬间阴暗冷郁的念头便泛滥成灾。
上什么学?高考?
他在乎这个小结巴在乎得不得了,稀罕也稀罕得不得了,像个宝贝一样寸步不离地护着。每一步每一步都想要对他好。看到好看的就买给他,看到好吃的就送到他手中,想把世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。
就在这句话之前,他还想着未来等这个小结巴考完,要带他去哪里玩,一想到小结巴会露出的新奇表情,他就轻而易举觉得无比满足。
可他就这么不在乎他吗?
拿这个来威胁他?
以为他沈络就这么没出息,少不了他么?
依旧下意识地按捺住自己汹涌的怒火,沈络深知如果不控制住自己这股怒气,这个小结巴的结果会有多严重。
但还是有那么一瞬间,他真想把这个小结巴的手脚都打断了,就关在这里好了。
这样不也只能和他在一起么。
他什么都能给他。
并且,用这种方式强硬地得到,总好过费尽心思付出、结果对方丝毫不在乎。
可他下不去手。
从前的他根本不会有顾虑,谁惹了他,他下手从来不管轻重。他就是这么一个坏人,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副孬样。
连再用一点点力都做不到。
沈络厌恶透了这种被打耳光一般的耻辱感,他冷眼看着脸色苍白、连唇瓣都在微微发颤、大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的云舟。
这个小结巴其实就这么弱小不是吗,只要稍强硬一点,就能轻易地握在手中。
那他一直以来做那些费劲的事情做什么?
既小心又谨慎,当对方是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,每进一步都要顾虑许多。
何必呢。
但沈络看着,听到少年隐忍的呜咽声,还是忍不住放开了一点对云舟的钳制,好让他没那么疼。
这样做之后,仿佛就像示弱认输了一般,可同时也让沈络冷静了点。
尽管感到如此难堪,沈络心开始软了点之后,便还是没出息地想听对方说点好听的。
只要这个小结巴哄他一下,告诉他那是骗他的,那是吓他的,他才不会离开他。
那他也许什么都会听这个小结巴的。
沈络想到这里,心底更觉难堪了,语气便免不了冷硬地沉声问:“你是认真的?”
云舟还被这样陌生的沈络给震得手足无措,甚至有些许畏惧,闻言全然回不过神来,“什、什、么……?”
沈络低垂冷眸看着,重问道:“如果我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,你就再也不和我在一起了,是么?”
他想听这个小结巴哭着说不是。
只要表达一点对他的在意、在乎就好。
可已经被疼痛和沈络的冷漠袭击到完全无法思考的云舟,听到这句话后,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不可以。
沈络不可以那么做。
他希望他能拥有美好幸福的生活,而不是“不得善终”,沈络是个好人,他怎么可以过得不好。
云舟眼泪汪汪的,磕磕绊绊更厉害了:“你、你不、不要、那、那样。”
沈络听着,愣了一下,旋即心霎时冷下来,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。
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想知道的“还会不会和他在不在一起”,满脑子关心的还是别人的安危。
所以,之前对他好,纵容他的那些,还有那人泼硫酸时对他的保护,都只是这个小结巴本性善良到缺心眼是吧?
连想要那样残忍地伤害他的人,他都想要维护,更何况他这个还没露出真面目的坏人。
沈络既生气,又失望。
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,这个小结巴不需要他,也不依赖他,没有什么非他不可,更没有像他喜欢他一样的喜欢他。
沈络为自己不断放低姿态,想要得到这个小结巴的喜欢的样子而感到丢脸、愤怒。
他沈络才没有这么卑微可怜。
恨恨地想到这里,沈络费了一番力气才压下自己的暴戾,他面无表情,眸子仿如凝结有一层无比冷漠的冰霜。
到底还是舍不得伤害这个小结巴一分。
但再这样待下去,他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。
沈络猝然放开了对云舟的桎梏,下了床,捡过睡衣穿好后,没有再往云舟那扫去一眼,只冷冷道:“从今天开始,你就搬走吧。”
云舟眼睛还红红的,愣愣坐起身,叫他:“沈络。”
为什么突然赶他走。
小结巴的声音又软又委屈,还带着呜咽,沈络闻声心里宛如被针扎,但丝毫没打算理会,给管家打了电话后,很快人便到了。
彼时,沈络已经冲完澡,焕然一新地整理好出来了,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。
现在的这个人一点也不在意云舟。
沈络朝管家随意道:“把他东西收拾走,哪儿来的回哪儿去。”
管家很专业,闻言一点惊讶也没有展露出来,恭敬应下后,只低声问道:“那苏一恬那边?”
沈络脸色阴了阴,按照他之前的计划,今天就该让管家去为那女人准备“车祸”了。
但脑海里莫名掠过云舟的话——要是这么做,就再也别想和他在一起了。
可是,以他现在的做法,还在不在一起很重要吗?
沈络眸光冷冽,只是不知怎么,他不耐的回复与计划的南辕北辙:“先不用管了,把证据交给警察。”
随后离开别墅,沈络还是没忍住,往二楼主卧的窗户口扫了一眼。
等他回来的时候,这个小结巴大概就不在了吧。
……
云舟呆呆的,还不明白沈络怎么了,只知道他生气了,让他搬走。
沈络一定很不想看到他了。
于是自沈络出去后,他便婉拒了管家的帮忙,一直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。
他的东西很少,最大最重的是书包,其他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沈络买给他的,沈络对他很好。
是他太笨了,惹沈络生气。
云舟吸了吸泛红的小鼻子,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开始带来的那些行李。
宿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,退宿之后他的床铺就有人申请了。
云舟便拜托管家把自己送回孤儿院,那里还有一个小杂物间,收拾一下也挺好的。
只是离学校很远,公交车也因为太早太晚没有班次,只能每次都走一个小时。
云舟将单薄的行李暂且放在小杂物间的墙角,算了一下时间。
只要他每天起早一点,晚自习回来的时候走快一点,也是没有问题的。
云舟算好后,便又开始整理孤儿院的这间小杂物间,一边整理,一边鼻子便有些酸。
他对住哪里并没有很在意,只要能睡觉就好了。但沈络以后真的不理他了吗?
和沈络一起他很开心,他也很喜欢沈络,不知道沈络气消了之后,还会不会理他。
云舟想着想着,便忍不住难过。
他想起大殿下。
从前他刚暗恋大殿下的时候,大殿下对他也是很好的,总是会对他照顾一点,说话虽然不多,但每次都专注看着他,温温柔柔的,与对别人的冷淡很不一样。
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有一天大殿下突然厌恶冷漠地看着他,让他不要碍眼,不要挡路。
和这次一样,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,但大殿下和沈络都那么厉害,对他又那么好,所以,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对吧,才会让他们那样讨厌他。
那,其实远离一点也好,不理他也好。高贵的大殿下不需要他,也不会再见到他。
至于这个轮回里,他之后远远地暗中保护沈络也挺好的。
而且,一想到大殿下那时的态度,云舟便感到熟悉的怔愣伤心又回来了,让他很疼,全身都疼。
他不想沈络最后也这样对他。
所以,沈络不理他是对的,哪怕沈络气消了,他也不能再和沈络那么亲近了,因为他自己太不好了,总会不自知地惹人生气。
云舟深呼吸一口气,把眼泪憋回去,认真地决定下来。
云舟是个很遵守承诺的人,无论这个承诺是和别人,还是和自己,所以只要是他认真决定的事情,通常都会贯彻到底。
……
翌日。
睡了一觉后,云舟心情好多了,功德簿也告诉他,这次成功地阻止了沈络。
他不由放松下来,早早地踏着黑走去学校。
而沈络,此时是宿醉醒来,头痛欲裂。
他的意识还有几分模糊,沈络皱了皱好看的眉头,下意识转身,想抱一抱温软香甜的小结巴舒缓疼痛,可伸手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空气。
小结巴去哪儿了?
他懒懒地睁开眼,目光所及是熟悉的主卧,可主卧内却空空的,没有看见小结巴的身影。
他不由按了按额角,脑袋依旧疼得厉害,昨晚被管家从酒吧接回家后,怎么了么。
那个小结巴呢?
沈络头疼了良久,身体倏然僵住,蓦然想起来,他昨天早晨,就把人给赶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