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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络脸色微微一白，翻身下床，下意识便想去把人找回来。
可随着记忆的愈多回笼，他顿住了。
眸光倏然冷下，沈络面无表情地坐回到床边。
找回来做什么，那个小结巴不喜欢他。
想到这点后，沈络便遏制住了自己想将人带回来的念头，尽管这念头在暗自疯长。
洗漱、冲澡完，沈络换好衣服，也懒得去学校。
忽地，整个人便空了下来，生活的麻木与无趣又霎时扑了回来，来势汹汹。
平常他会做什么来排遣这虚无？
喝酒、游戏、睡觉。
现在想想，这些也乏善可陈。
沈络无意中瞥见衣柜里小结巴的睡衣，眸光随之微微动了一下，在他意识到之前，手指已经伸出去，细细摩挲上了那衣角。
垂眸闻了闻，还似有似无小结巴身上清淡的香味。
他买的衣服，小结巴一件也没带走。
不止如此，管家之前汇报里说，他花钱置办的所有东西，小结巴一样都没拿。
甚至，小结巴现在连宿舍都回不去，只能住回离学校很远的孤儿院。
沈络沉下眸子，咬紧了牙关。
他突然……后悔了。
或者说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已经无法再过回以前的生活了。
他想看见小结巴凡事都认真的模样，想看见小结巴干干净净地朝他露出笑脸，只对他笑，想保护小结巴不让他受一点点的伤害，也依然想和小结巴一直在一起，每天都生活在满足里。
疯狂地想。
哪怕对方不喜欢他，不是他所期待的那样在意他。
沈络坐在床边，略微俯身，双手撑着额头，唇角被他自己狠狠地咬出了血。
这样子，根本没出息到可笑。
但是，因为是他需要那个小结巴，需要到了离开不了的可怕地步，所以他没有任何办法。
……
沈络下午才去学校。
正巧是下课时间，他如愿在熟悉的座位上，看见了他想看见的人。
可是在踏进教室的那一刻，他不易察觉地拧了下俊秀的眉，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顷刻间绷紧。
原来他有朝一日也会担心看到谁的拒绝。
但他是沈络，只是一秒，这种懦弱的情绪便消失得彻彻底底。
低眸坐到座位上，沈络能明显察觉出身旁的云舟僵了僵。
沈络不由暗自攥紧了手指。
他正想说点什么，便看见云舟看向他，那双澄亮的琥珀色大眼睛里，装着局促和小心。
小结巴声音柔软依旧，只是比平常更小声了：“对、对不、不起。”
这个笨蛋。沈络默然，这下手攥得更紧了，力道几乎要把手心嵌出血。
他压低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：“为什么要道歉？”
云舟在纸上写道：我不想你生气。
沈络一时候又有那种心脏不断被针扎的感觉。
他压抑着，淡淡问：“我生气和你有关系吗？”
云舟闻言愣了愣，因为沈络的漠然而无措地轻轻抿住唇瓣，小会儿后还是诚实写道：如果你生气不高兴，我会非常难过。
他其实有些怕沈络会嘲讽他，会笑话他。
因为他的心情，没有人会在意吧。
但沈络看见这句话后，没有再说任何话，只是心情似乎更不好了。
许久后，沈络才继续和他说话，只是也换成了写的形式。
沈络写：你在意我吗？
云舟看后，想也不想便点点头。
沈络见状深深地看着他，握笔的力道暗自加重，却若无其事地写道：那你喜欢我吗？
刚写完，沈络便又后悔了。
这不是自取其辱吗。
他有些烦躁，刚想将纸撕了，便听见云舟微小的软声：“喜、喜欢。”
沈络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太过想要这个答案，导致出现了幻觉。
但当对上云舟坦然干净的眼神，又听见云舟认真重复：“我、我喜、欢、你呀。”
话音落下，沈络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，他忽地抿住唇，没说一句话便快步离开了教室。
云舟怔愣愣的，以为是自己哪里又做错了，长睫失落地垂下来，手指局促地绞了绞。
等到上课时，沈络才回来。
回来时，他已经没有了那拒人于千里的冰冷，仿佛又恢复成了平常云舟所熟悉的那个沈络。
看起来凶，实则处处对他好的沈络。
云舟听见沈络声音微哑，且低低的，“对不起。”
这是云舟完全没有想过的，沈络会向他道歉。
沈络看着小结巴那不知所措的惊讶模样，愈发感到他做了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——这个笨蛋就没想过要怪他，说不定还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。
暗自咬紧了牙，沈络只觉被一阵心疼拉扯，且这疼还迅速蔓延到了他全身，根本不受控制。
甚至比刚刚还要难以克制。
沈络极力地按下这股情绪后，才能维持正常的语气，道：“对不起，是我犯错了，今天晚上搬回去好不好？”
原本以为云舟没有怪他，一定会同意，可下一秒，沈络却看见少年摇了摇头，很认真。
……
以为道歉，解开了误会，便会回到以前的沈络，现在终于发现不一样了。
——小结巴是真的没有生他气，也是真的不再让他碰了。
仿佛两人只是同桌、同学，除此之外，便没有任何再进一步的可能了。
为此，沈络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大量的负面情绪。
但为了不影响云舟的高考，他也是人生第一次选择了忍耐。
终于堪称折磨的两个月过去，高考所有科目的考试都结束，沈络率先离开考场，径直找到云舟这边。
人群拥挤，云舟还站在考场外的一个角落里，大概是想等大部队走完了再动。
那张白皙的小脸被阳光照亮，沈络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了扬。
两人朝校门口走，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氛围。
沈络视线扫向身旁的少年。
小结巴还穿着校服，白净的纤颈衬着白色衣领，令他看起来尤为纯净。
因为阳光浓烈，又长又卷、小蒲扇似的眼睫落下来时，会投下一小片漂亮的翳影。
至于长睫下的大眼睛，琥珀色眼瞳望进去干净透亮，无比坦然。
沈络看着，黑眸里晦色愈发浓郁，又开始有几分口干舌燥了。
从前随时随地都能亲到抱到这个小结巴，可是现在，小结巴已经两个月都没让他再碰一下了。
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碰——一点点身体接触都没有了。
那现在高考结束了，总可以碰了吧？
沈络抿一抿薄唇，白皙的颈上喉结略滚了滚，他试探地伸出指尖，轻碰了碰云舟白嫩的手背。
然而，依旧是被躲开。
看着小结巴上一秒还一如既往朝他软声说话，下一秒便因为这触碰，低下头，默默地将手往后缩了缩，沈络不由愣住。
这是，为什么？
小结巴讨厌他了吗？
沈络想到这个可能，脸色微微变了，他倏然停下脚步，压低了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云舟闻言有些茫然，好似不知道他在问什么。
沈络压抑了整整两个月，换做从前，他早就强硬地把人按住了。
但现在，他还是尽力平和地问：“为什么我一碰你，你就躲？”
云舟一听这个便顿住了，没有回答，将脑袋埋得低低的，不与他对视。
小结巴从未有过这种不配合的时候，这说明他很不想讨论这个话题。
沈络见状，只能将气往下压，天气炎热，周围又时而有人经过，他不再追问。
沈络敛眸道：“好了，去吃冰激凌吧，我给你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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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已经决定好要改变这一僵局的沈络，当晚还是费尽心力，将云舟带到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。
——原本沈络想将人带回家，但顾虑到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，不愿让小结巴在今晚又想起当时的委屈，才改为酒店。
他挑选的房间是这间酒店最为精致的一间，价格高昂。
面积大到几乎能容纳三间套房，一长侧的落地窗，站在落地窗前望出去，能肆意俯瞰这座无比繁盛的城市，仿佛整座城市都匍匐在脚下，灯光都如微星一般。
不过用来吸引小结巴的，只能是甜点。
沈络刷了房卡开门，没有第一时间开灯，从落地窗外透进的月光，足以照清这设施无比齐全的室内。
云舟好奇地跟着他进去后，看到落地窗外的美丽夜景后，唇瓣不自觉微张了张。
沈络看着，忍不住轻笑了笑，但很快笑意又收敛。
他走到云舟身旁，隔着一小段距离，正色问道：“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，为什么不让我碰？”
云舟显然没想到他还会在意这个问题，愣了愣，随即下意识抿了抿唇瓣，没有看他，依旧一副不想说的抗拒模样。
沈络却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，又逼近了些后，微垂眸子威胁道：“再不说，我就亲你了？”
云舟闻言退了退，纤细的眉犹豫拧起，柔软的声线里带着些许困惑，“就、就、这样、不、不好、吗？”
沈络眯眸。
当然不好。
这个小结巴不会知道他忍了多久了，也不会知道他现在有多想碰他。
“为什么？”沈络沉下眸子，一字一句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