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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云舟背对着吸血鬼少年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盯上了，他抿着柔软的唇瓣，慢慢地想要起身离开小吸血鬼的怀抱。
可还未离开几厘米远，云舟便又被捞了回来。
懵懵眨眼后，云舟的肩头被少年轻轻咬了一口，他下意识一缩后，却被小吸血鬼抱得更紧了。
最终没有能够逃过，云舟又被吸血鬼少年给“吃掉”了。
恍恍惚惚之中，云舟仿佛感受到小吸血鬼极温柔地吻了他好几遍，好像怕他生气一般。
可云舟是从来不会生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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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舟住进这座城堡后，便也不怎么出去了——这次不是因为小吸血鬼不允许，而是他自己不想走出去。
外面的世界已经被一片血红深暗的天幕给笼罩，四处都是吸血鬼，或黑发或红发，都獠牙尖利，瞳眸里闪烁着嗜血，指尖也尤其尖锐。
尽管因为小吸血鬼的命令，并不会伤害他，但饶是云舟如此迟钝的性格，也能感受到那股非我族类的浓烈敌意。
所以云舟不愿意出去，他宁愿闷在这座寂静无声的城堡里。
并且，吸血鬼们已经翻身成为了这里的主人，建造起了适于他们居住的黑暗堡垒，这个小镇大多数的人类也被屠戮尽了。
剩下的小部分都成为了待宰的囚犯，暂时还活着是因为需要用来给吸血鬼们提供新鲜血液。
街道上不时便会有吸血鬼虐杀人类的场景出现，极其惨烈，却伴随着吸血鬼们快意的笑声。
云舟不小心看见过一次，一个怀孕的瘦弱女人被活生生地剖开了鼓鼓的肚子，无论她如何哭求，在场也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犹豫，无一不是充满了嘲弄和厌恶。
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。
那时小吸血鬼暂时出去了。
偌大死寂的城堡里，云舟怔愣愣看着，一连十几天都做噩梦——梦见那个血肉模糊的女人，梦见那个女人朝他伸出乞求的手，梦见那个女人最终凄惨地躺在血泊里。
云舟没有告诉小吸血鬼，即便小吸血鬼察觉出了他睡得不安稳，想要他说出原因，可云舟还是没能说出口。
这件事之后，云舟对这个轮回世界的无力感更为加剧了。
周围的地界不知道情况如何，但云舟已经通过功德簿知道了，无论人类如何反抗，吸血鬼一族最终都会统领这个世界。
而一直保护他的小吸血鬼便是这个世界的王。
可云舟全然没有安全感。
目睹了那些残忍的场面后，因为无力改变，所以云舟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。
被迫麻木冷却下来的时候，之前对小吸血鬼的那种不自觉的喜欢也似乎消散了。
云舟现在，除了每天都要“喂饱”小吸血鬼之外，便一心只等着功德簿来接他离开这个轮回世界。
但云舟没有想到，这种强装的平静也被打破了。
这天，小吸血鬼难得一早没有再将他压在床上，而是将他抱起来梳洗，穿好衣服后，便带他上了马车。
吸血鬼少年没有告诉他要去哪里，只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似乎想给他惊喜的神情。
马车很宽敞，云舟坐在靠窗边，好奇地掀开一点帘子，怔怔地看着外面那个暗红的世界。
除了废墟，便是陌生的新建筑，还有热闹走动着、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的吸血鬼们。
还有不少吸血鬼手上都拽着一根铁链子，链子的另一端系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类身上。
男男女女皆有，还有几个蓬头垢面、身上满是伤痕的小孩，狼狈的模样与当初被关在牢笼里的小吸血鬼无异。
云舟下意识想要让身旁的小吸血鬼放过那几个年幼的小孩，他转头看向正抱着他的小吸血鬼，轻轻指向那些人类，低低祈问道：“可以放走他们吗？”
小吸血鬼顺着看过去，眸底毫无波澜，抿了抿冰凉的唇，语气温和地解释道：“即使放走了，他们也没有去处。”
言外之意，仍是拒绝。
云舟拉住他的手，笨拙又着急地提议：“可不可以，划分出一块让他们生活的地方……”
吸血鬼少年闻言看着他，想了想，轻蹭了下云舟的颈窝，低淡道：“他们不会知足的。”
有了可以满足温饱的生活，就会渴望得到更好的资源，就会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利，愤懑与不公滋生，届时战火难免。
与其这样，不如一开始便断绝了这个麻烦。
——而且，人类从未想过善待他们，他们为什么要善待人类？
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样以德报怨的善良。
倘若有，那也只需要交付给身旁的这个人就足矣。
云舟不知他所想，听后反应了几秒，才明白过来小吸血鬼的意思，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，也似乎找不到话来劝说，最终只能低下头，不再说话了。
马车一路驶着，云舟在颠簸之中闭上眼，不知不觉陷入昏睡。
云舟又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是混混沌沌的一片，四处都是惨叫和肢体被撕裂的声音，还伴随着冷血的低笑。
随后画面蓦然一转，云舟来到了当初将懵懂戒备的小吸血鬼带出牢笼的时候。
那时候的小吸血鬼真的很可爱，懵懵懂懂的，虽然很凶也很冷漠，但却很在乎他的想法，会默默守在他身旁，也有种沉默的温柔。
可是现在他却无法对这个依旧温柔守护、但骨子里冷血无情的小吸血鬼，再产生任何温暖的感觉了。
云舟为这一点感到很难过。
醒来后，云舟鼻子酸酸的，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指，轻抹了抹鼻尖。
一偏头，却对上吸血鬼少年带有探究的深沉眸光。
“到底怎么了，告诉我。”吸血鬼少年凑近他，手指抚摩过他的头发。
云舟看着他，想要开口，但想到之前两次温和却坚决的拒绝，他的声音便堵在了喉咙口——说了又有什么用，一种消极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。
最终云舟还是没有坦白，他摇了摇头，只低不可闻地软声说了一句：“如果你们觉得够了，就放过那些无辜的人，好吗……”
吸血鬼少年闻言眸光微动了动。
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表达希望他放过那些人类了。
他也曾想要放过，不过很快便打消了那个念头。
因为吸血鬼少年无法共情，他不能理解云舟因此而产生的无力与难过，云舟也并未说出那些。
在少年看来，云舟如此不忍，只是因为他现在是人类，之后变为吸血鬼之后，便会好了。
而那些人类倘若留下，不仅会为现下的状况带来巨大的麻烦，更为埋下隐患。
他不会忘记当人类掌握绝对权利时，那些人类猎奇残忍的做法，将他那些容貌出众又较弱的同类的头颅砍下，浸泡在药水里，制成标本供人欣赏或是拍卖。
还有他亲眼目睹的，曾和他一同躲避的吸血鬼被抓住，双手双脚分开捆在两根房柱之间，当街被那些一边拍着手掌的人类，用马车一遍遍碾过去，碾到骨头粉碎。
最后宛如一张皮一样贴在地面。
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进化到现在不死的体质。
尽管，他并没有太多感触，他向来不会有太起伏的情绪，即使看着同伴死在眼前，他那时唯一的想法也只是——因为他们太弱了，所以才会遭遇这些。
那么现在人类变为了弱者，遭受这样的对待，不是理所因应当的事情么？
吸血鬼少年抿了抿唇瓣，没有答应云舟的话，也没有给出虚伪的承诺，只抱歉地抱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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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多久，马车停下。
云舟并不期待任何，但还是跟着小吸血鬼走下马车，抬起小脸后才发现，他们回到了之前原身父亲住的府邸。
府邸如今破败不堪，明明他们逃出去不足半年。
云舟被牵着走进去，不解小吸血鬼想要做什么。
当走进府邸正门所对的院落时，云舟才呆呆顿住，隐隐有了预感。
云舟看见原身父亲已经被折磨成人干了一般，绑在了一根柱子上，双手双脚往后绑着，已然弯曲变形，不像个人了。
而旁边，则是那个女人，女人的脸、身体不知被划了多少道，已经面目全非，宛如肉条，云舟看着她可见白骨的手上那个玉镯子，才认出来这个嘶哑着声音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哀求的人。
那哀求，和那个被剖开肚子的女人的声音，有些相像。
云舟小脸蓦然一白，往后退了退。
他，不想再待在这里了……
功德簿大人去哪里了，可不可以带他离开。
吸血鬼少年却毫无感觉地看向云舟，他的初衷只是想帮这个一直受欺负的人类出气。
但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个人类流露出恐惧，而且是对他。
吸血鬼少年怔住，微抬了抬眉，起初根本不认为对方是在害怕他。
这个人类怎么可能害怕他，当初他那么狼狈那么肮脏不堪，这个人类也从未害怕他，不是么？
而且，这个人说过的，不讨厌他，还愿意和他做那么亲密的事情。
可是，当少年伸手想要再度牵住云舟时，云舟下意识摇头，大眼睛里布满抗拒，慢慢把手缩向了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