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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嘉奈措手不及，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，因为浑身都彷如被定住了，只能呆呆滞立在原地。
眼睁睁看着，那沾满了腐肉与血迹的长臂朝自己猛冲而来。
乔嘉奈下意识畏惧地闭上眼。
忽地身旁传来更强烈的冲击力——
宋兆推开了她。
于是那指甲尖利的长臂，陡然穿刺过的人便成为了宋兆。
血肉被扎破的声音清晰入耳，乔嘉奈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。
伴随着另外一个男人周执的惊叫，纪憬的眸光随之寒下。
下一秒，那突然袭击的浮肿男人便被冻结成了冰块，砸了个粉碎，扬起的无数冰屑，被拦在他们面前的一面透明冰墙尽数格挡住了。
连带着那堆恶心的小尸山一起，成了冰冷的齑粉。
云舟将这一幕幕全部收进了怔然的眸底。
看见宋兆奋不顾身地推开乔嘉奈，莫名的，云舟感受到了一种震撼。
无法形容，转瞬即逝，云舟的眸子缓缓眨动了一下，其中满是担忧急切。
宋兆的右腹被穿出了一个血洞，鲜血根本止不住地涌出来，他咬紧了苍白的唇，一声也未吭，几近要昏过去。
乔嘉奈竭力找回力气，踉踉跄跄地找到她刚刚拎上来的小型医药箱，原本是为了抢救幸存者而带来的。
手哆嗦着，乔嘉奈完全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慌张，满脑子只有把宋兆身上那个血洞给止住。
纪憬站在一旁看着，两秒后，他动用异能，冰冷的雪息无色无形，如风一样细细地烘在宋兆伤口上，起了冰冻麻醉的效果。
好在乔嘉奈即便慌乱无比，也依然发挥了一名优秀医护人员的专业能力。
不仅动作麻利干净，而且力度适中，没有半分失控，并且嘱咐一旁的周执：要一直叫宋兆的名字，不让他睡过去。
纪憬看着，眼神平稳，无波无澜，内心却对自己条件反射性的救人举动，感到一丝讶异。
他也会有这么善良的一次？
尽管宋兆帮过他不少忙，人品也不错，但纪憬始终未曾放在心上，甚至嗤之以鼻。
他从前唯一的想法，便是把除自己以外的人都杀光，最后自己再自行了断，离开这个无趣的世界。
可是什么时候起，他不再把身边这些人当成棋盘上的棋子，而是有血有肉的人了？
纪憬抿唇，不自觉低眸看了眼怀里，紧张担忧地盯着宋兆他们、同时攥着双手的小丧尸。
都怪这只小丧尸吧。
明明自己弱小得不行，却每次都会眼巴巴地关心别人，甚至还把同情他人这种坏习惯传染给了他。
纪憬想着，把怀里柔软的小少年抱得更紧了。
宋兆有些发紫的伤口暂且包扎好后，周执便负责将他扶起，和乔嘉奈一人扛着一边准备下楼。
然而，他们刚走到天台门边，脸色便彻底苍白了。
只见门外的楼梯里，密密麻麻攒动着丧尸的身影，摩肩擦踵，看不见丝毫缝隙。
乔嘉奈问纪憬：“能应付得来吗？”
哪怕是强大的异能者，也是会有精力上限的。
纪憬闻言扫了她一眼，没有说话，下一秒便有一块长长的冰刃，如一道雪色的幻影一般，直直地切过楼梯上那些丧尸们的脖颈。
手起刃落，无数颗已经高度腐烂的丧尸头颅，便齐刷刷掉了下来，在楼道上疯狂滚动。
乔嘉奈再说不出一句话。
多虑了。
不过，下一刻的景象，却令她和周执都狠狠呆住——
纪憬并未就此离开，他神色冷淡，又操纵着异能，将那些丧尸的头颅与身体尽数碾碎。
接着，空中浮起无数亮晶晶的晶核，散发着柔和的莹光。
很难相信，这种美丽的东西，是从丑陋恶臭的丧尸身体中结出来的。
乔嘉奈睁大了眼，嘴也合不上。
而一旁的周执，虽然也一脸震惊，但不是因为知道丧尸大脑里有这种东西，而是惊讶于纪憬的能力。
——周执与宋兆一样，都是基地的核心人员之一，对晶核已经有所了解，也知道晶核对异能的提升有多大的帮助
能够如此大面积地收集晶核，这样的异能未免太作弊了。
周执眸底流露出羡慕。
只是，在看见纪憬把那些晶核，全部都递给那个漂亮白净的小少年后，周执不由有些傻眼。
看到少年似乎相当寻常地接过，像接过哥哥给的零食一样，慢慢地吸收起来，周执便更加感到难言了。
这么珍贵的东西，居然，一个都不留，全给别人？
晶核这种能提升异能的资源，在基地异能者之中的抢手程度，周执是见过的，那几乎是可以让两个好兄弟反目成仇的。
可纪憬竟然……
周执叹为观止，但也清楚与自己无关，所以也只是暗自感叹下，之后便继续小心扛着宋兆下楼。
由于四周丧尸已经开始朝这边疯狂涌动，纪憬破天荒地允许他们共乘一辆车，另外两辆暂且先停靠在这里，等之后再去取走。
纪憬率先上车，他负责驾驶，云舟依旧被放在副座。
这辆房车的后部无比宽敞，宋兆躺在床上，乔嘉奈和周执则分坐在两边。
直到上车，宋兆都仍在昏迷。
伤口又开始渗血，浸湿了绷带，光是看着都令人心惊胆战。
乔嘉奈为宋兆换新绷带时，不敢用多哪怕一点力气。
而且，一想到宋兆变成这样是因为答应带上了她，乔嘉奈便涌上了无尽的自责和痛苦。
她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胆大感到罪恶。
如果不是因为她请求宋兆带上她，她就不会连累宋兆受这么严重的伤，甚至……
感染变成丧尸的后果，乔嘉奈想都无法想，她只知道，如果真的回天乏术，哪怕宋兆变成了丧尸，她也会一直照顾对方。
就算宋兆想杀了她，她也不会抛下宋兆。
后座上，乔嘉奈换好药和绷带后，脑子里全是宋兆身上这个惨重的伤口。
伤口已经泛黑，宋兆饶是在昏迷里，也依旧疼痛难忍地皱着眉头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宋兆好受一点。
乔嘉奈眼眶红透了，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。
而另一边，周执相对冷静多了，毕竟战友在自己面前受伤牺牲的事情，自末世以来发生太多次了，他必须学着看淡。
在检查了一下宋兆此刻的症状后，周执无奈判断道：“已经属于重度感染了，不出半个月，最短三五天就会丧尸化。”
乔嘉奈的心狠狠沉了下去，问：“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？”
宋兆不应该变成那样。
周执抿了抿唇，摇头：“几乎没有，除非他能觉醒异能。只有异能觉醒，才会变成抗感染的体质。”
乔嘉奈闻言沉默了。
这种像奇迹一样的事情，大概没有可能发生吧。
吸了吸鼻子，乔嘉奈重又将目光投回宋兆脸上——既然这样，那她就做好最坏的准备。
周执见状，还是忍不住提醒：
“不要感情用事，也不要太过自责，这种事谁也无法料到。而且，现在得先做好决定。之后宋队长异化后，是杀掉让他保留尊严地死去，还是放走。”
乔嘉奈听着，脸色苍白地摇摇头：“对不起，我没有资格决定。”
周执也不意外，轻轻叹一口气后，车厢里便陷入了沉默。
纪憬没有将车开回基地，而是开到了一条少有丧尸的街道上。
街道上有便利店，也有加油站。
纪憬下车将为数不多的丧尸解决掉后，才抱着云舟，让他们下来。
周执起初不解，但很快便想通了个中缘由——如果宋兆以这样的状态回到基地，无疑会被处理掉，以绝后患。
看来他们都不愿意让宋兆就这样死去，想等待一个结果。
周执一时间又感到了羡慕。
如果现在死的是他，大抵没有人会在意吧，毕竟，会在意他的人，都已经不在了。
-
宋兆醒来时，已经入夜。
乔嘉奈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，见到有所动静后，立马紧张起来，“队长，你感觉怎么样？”
宋兆按着额头，伤口剧痛，他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，只唇瓣愈发青紫，“没、没事。”
乔嘉奈一下又红了眼睛，内疚到要跪下来，被周执强硬地拦下了。
周执极其了解宋兆的品性，劝道：“嘉奈，你这样，是让宋队长着急，相信我，宋队长并不会后悔救你的。”
宋兆闻言，点一点头，无力但温和地看向乔嘉奈。
那样的目光，不带一丝负面，只有温暖。
乔嘉奈哽咽着不停道歉。
宋兆垂眸，缓缓抬手，宛如长兄一样宽厚，抚了抚乔嘉奈的额发，只一下，便收回来了——其中暗藏了宋兆的私心。
他长这么大，除了念书，便是训练，第一次动心，便能够有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赴死的机会。
这很好。
宋兆的眼底含着暖暖的喜欢，只有乔嘉奈没有看出来。
而云舟，正被纪憬抱在腿上，揽在怀里，安安静静的。
看着宋兆即便是受伤快要不行了，也仍旧满含感激地看着乔嘉奈，仿佛乔嘉奈为他带来了尤其珍贵的东西。
云舟尽管不懂，但却能感到心口温温热热的，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心底苏醒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