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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之美术馆里，笛南正趴在休息室沙发上抱着手机。
虽然父亲已经收到了学校的宿舍确认信，但两天过去，他都没有和她提起这件事。
一楼大厅，任妍照例去平日展內准备下午场的检查，前台接待由季初顶上。她正立在高台后，翻看今日的观众流量。开馆的热度还没过去，来参观的人数依然饱和，因此美术馆的同事们工作强度比玉仓时期高出不少。
她没有过经营美术馆的经验，不知道该不该招些新人进来，只得暗自苦思冥想，思索着最合理的工作方案。
身旁靠近一丝清凉的薄荷香，她抿唇一笑，没有抬头：“二楼展厅检查好了？”
“嗯，”林冉靠近看向她手中的平板，上面是任妍整理的观展人数，“这两天观众还是这么多么？”
她点点头：“才开馆一个星期，多亏你和锦汐，吸引了不少普通观众。”
他垂眸眨眨眼，这一周下班之后，美术馆门口总有些观众等着他们，其中还有几位上来问他的号码。季初倒好，非但不替他解围，还和锦汐、笛南一起在后头看热闹。直到前天下午他拉了她作挡箭牌，观展的人们才消停了些——
“小哥哥，我很喜欢你的策划的展览。请问可以交换个电话号码吗？”一个扎着辫子的可爱女学生眨着眼看他。
他身子顿住，身后本该跟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。他知道，季初她们又躲在后头看戏了。
林冉似乎想到了什么，几不可见地唇角一勾，又换上清冷的神色摇摇头：“不好意思。”随即转身望向身后正抿嘴轻笑的那人，眸色温柔，“我们馆长会生气的。”
那女生顺势朝季初望去，见她清寡一身、纤细如柳，茶色长卷发铺在肩头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，见林冉回头看她，才停住轻笑，柔柔向他们看来......
“呵......”回想起前天下午，季初忍不住笑出声，划着平板上的表单，“你说你怎么就忽然想到拿我挡人呢？万一人家无利可图、以后都不来看展了怎么办？”
“馆长，我记得工作合同里，好像没有需要我‘牺牲色相’的条款。”他垂头看向笑得欢欣的季初。
“咳咳。”被他的话呛到，她尴尬地轻咳两声，“倒也不是这个意思。你都25岁了，也是时候找个对象。总不能一天到晚在美术馆和公寓两点一线，跟我们几个‘姐姐’混在一处。叔叔阿姨会着急的。”
“......你还是先着急你自己吧。”耳边传来他闷闷的话语。
“打趣两句还生气了？”季初笑看他，林冉错开目光看向她手中的屏幕。
“您好。”一道柔柔的男声响起，“请问付笛南小姐在吗？”
季初抬头，正见黎诺单肩背着包眨眼看他。
哦，是那个试营业时提前来馆的漂亮男孩。
“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？”见季初对他愣神，林冉戒备地看向来人。
黎诺从背包里翻出名片夹，抽出两张递给他们，笑容浅浅：“我是《Mode》时尚杂志主编黎诺，想邀请付笛南小姐作新刊封面的摄影师。”
“请稍等。”季初收下名片，朝休息室走去。她敲门推开，“笛南，外面有人找。”
笛南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起来：“是谁？”
“一位先生，好像是想找你约拍摄。”
她顺了顺散乱的短发。推开门，黎诺正立在桌台另一侧：“嗨，付小姐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会议室内，黎诺将四五本《Mode》杂志摊在笛南面前。她接过其中一本，低头翻阅内页：“你想找我拍杂志？”
黎诺点头：“嗯。考虑到《Mode》长期以来风格单一，我想代表杂志社邀请您出一期拍摄。”
“为什么找我？”笛南合上杂志，推还给他，“你应该知道，我是自然摄影师，没有过任何时尚杂志的拍摄经验。”
“你个展上的《北极光》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摄影作品。比起平面的照片展示，它更像一件装置艺术。”黎诺笑着解释，“杂志的拍摄现场从某种程度上说，也是将各类元素堆砌的装置艺术，模特只是‘装置’的一部分。我认为，以付小姐的能力，时尚拍摄应该不在话下。”
这话听着让人有些心动——除了平常端着相机随意拍拍，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经拍摄了。虽然她没有试过时尚拍摄，但若是对方不介意，尝试一下也无妨。只是最近美术馆刚刚开业，平日她还比较忙，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作副业。
见她犹豫，黎诺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支票，撕下其中一张，签好名后推到她面前：“若付小姐有意，这是敝社的拍摄预付金。拍摄结束后会支付剩下的款。具体的合同将在您同意后寄出。如果合作愉快，敝社会考虑和付小姐进行长期合作。”
她看向支票，上面的数字喜人：“确实是很有诚意。”
黎诺灿灿一笑，见她还在犹豫，又垮下脸来，弱弱问：“可以吗？”
她思忖片刻，就要伸手去拿支票。黎诺就要放下心来，却见她指尖一顿：“黎诺，如果我决定拍摄，要和哪些明星合作？”
“下月刊的封面人物是阮轻盈。”黎诺回答，“是最近势头正盛的小花。正好新刊也想让她换个风格，作为你在时尚圈的出道作品再适合不过。”
她收回手：“抱歉，这个单子我不接。”
他一愣，漂亮的眸子莹莹发亮，透出一丝可怜的意味。
“没谈成？”美术馆大厅，林冉看着黎诺落寞离开的背影。
“嗯。价格是开得够了，只是这模特实在是不那么称心如意。”笛南撑着下巴懒懒点头，“啧，我先前还白嫖了人家一碗面、一场电影，现在想想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“要拍哪位模特呀。”季初问，“其实如果你想接个副业的话，美术馆的工作我来调配，不打紧的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她摇摇头，“我不会去的。拍摄模特是阮轻盈。”季初和林冉了然点头，又齐齐望向黎诺走远的身影替他惋惜。
回到轻娱大楼，黎诺将左肩上的帆布袋朝桌上一放，软软地趴在办公桌上。枕着小臂，他一脸委屈，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。
他敢笃定，那一刻，笛南是想接单的。
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？开价不够吗？不可能，她看过支票后明明笑得一脸满足。是时间不行？也不会，他还没告诉她拍摄安排，若她愿意接单，拍摄时间他都可以调的。
他并不知道阮轻盈和锦汐的纠葛，更不会想到笛南会因为好友的关系，拒绝他如此丰厚的邀请。
思来想去，他只得看向电脑屏幕上“工作安排”里的“新刊计划”那一栏——
“阮轻盈，你看你招人嫌的，连带着我的小可爱都不搭理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