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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而不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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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曾巩本欲反驳,忽然看到从门后走出来的凌柒罂,顿时慌张无比。刚才的话她听去了多少?

    黎维汀听到他念那名字也是浑身一震,下一秒转过身来,凌柒罂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,怪不得声音这么熟,原来昨天就见过。蛇蝎心肠?这个男人说的是她?真稀奇,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,这感觉,蛮新鲜的。

    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,直直盯着黎维汀,眼看着她已经要说出一番反击的话,曾巩不免有些担忧。这手心手背都是肉,两人如果真的争执起来,他还真的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方。

    出乎他意料的是凌柒罂走下来之后并没有在黎维汀面前多做停留,而是在冷若冰霜地擦过黎维汀之后走到他跟前,仰着一张生病过后还显得有些憔悴的脸,面色惨白无比。她说:“你叫曾巩是吧?昨天谢谢你帮了我,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,也该回去了,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?我改天请你吃饭。”

    曾巩讷讷地给她报了一个号码,凌柒罂重复了一遍,露出一抹浅笑,说:“我记住了,那我先走了。”看样子完全把黎维汀当成了空气。

    深谙凌柒罂有仇必报的性子的曾巩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,低低叫了声:”柒罂……”

    凌柒罂转过身看着他,面上有些许疑惑之色,等着他开口。

    “怎么?”见迟迟等不到他开口,凌柒罂开口催促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刚刚……”曾巩深深皱着眉,不知道怎么说起。凌柒罂要是生气也好骂人也罢,都比现在这般风平浪静的样子要让他放心。他最怕她现在这种样子,明明是有仇必报的性子,听到黎维汀这么一番针对她的话竟然能装作没事人一样,这让他怎么敢认为她真的没事?

    凌柒罂还是没有说话,静静地看着他,等着他说。

    “维汀他刚刚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是想说他刚刚那番话是无心的还是说叫我不要介意?我想不管是哪一种回答你都没必要再说了,因为我也觉得他说得挺对的,我凌柒罂就是挺蛇蝎心肠也挺爱算计人的。”

    “柒罂你不要这样子,你要是生气的话你就发泄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凌柒罂很奇怪地说:“我为什么要生气?我不生气。”

    曾巩语塞,看着凌柒罂转身擦着黎维汀的肩膀走出去,看也没看杵在那里跟木头一样的黎维汀一眼,直到走到了别墅外院大门他才反应过来,急急跟上去说:“我送你吧?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你还有朋友在。”凌柒罂顿了顿,继续说道,“有个这么为你着想的朋友,你该好好珍惜,真的。”

    她说得真诚,但是这话在曾巩听来却极其讽刺,他知道她一定生气了,但是却没有直接朝着他们发作出来,而是一贯能忍则忍。他有些心疼,看着她萧瑟的背影,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施施然走远,回过头看一眼还站在原地,微微垂着头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黎维汀,正想说这一次你真的是太过分了,就听到黎维汀忽然说道:“她就是用这么一副的样子迷住你们的吗?今天我还真是见识到了。”

    曾巩愠怒道:“你何必这样说一个跟你毫无瓜葛的女人?”

    黎维汀轻轻笑了一下,脸色有些晦暗。他说:“毫无瓜葛?我倒是希望真的毫无瓜葛。”

    曾巩气极,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关于凌柒罂的事。

    凌柒罂犹如一缕游魂一般飘在马路上,身上没有一处不疼。刚刚那个男人的话每一字每句都像尖刀一样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,直将她扎得无处躲藏。如果换作熟识的人这么说她的话,她一定会把对方攻击地再也不敢开口,可是被一个陌生人如此诋毁,她着实是无力了。大概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,都说恶魔是藏不住身上的戾气的,大概她就是那一个走到哪里就给哪里带去灾难的魔鬼。

    她有些脱力,背上沉重的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在路边站了一会儿,由于一整天没有进食,常年的小胃病发作了,胃里一阵一阵绞痛。她手脚虚浮地倚在一棵行道树上,将身上的包甩下来,却也不能减轻多少痛楚,冷汗还是一滴一滴地从额上冒出来。

    她靠着树干缓缓地滑下来,慢慢蹲在地上,手脚发凉。

    蹲了几分钟,一辆黑色宾利忽然在她面前停下来,凌柒罂仰起苍白的脸看过去,只见刚刚那个把她说得一文不值的男人正坐在车里,开着车窗看着她,微皱着眉,冷声问:“需要帮忙吗?”

    凌柒罂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,刚被疼痛压下去的一股气又冒了起来。她得感谢这个男人,若不是他对她的深度剖析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多面。蛇蝎心肠?算计?呵,她就是蛇蝎心肠啊,就是会算计啊,可是她到底毒过谁,算计过谁?

    她谁也没算计过,相反的,明明是她受了满身伤,却被人当成带去伤害的魔鬼。

    对这个男人的同情毫不感激,她挤出一个笑,说:“你不怕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脏了你的车子?被人看见你跟我待在一起可是会出事的,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!”

    黎维汀凝视了她片刻,忽然笑了一下,说:“倒也是,你提醒得对。”

    黎维汀不再坚持,转回脸,连声再见都没有,车子如一道闪电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凌柒罂靠在那里许久,怔怔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,良久,眼睛终于泛起一抹水光。

    十月份,滨海市的秋天已经很明显了,早晚温差大,正是睡眠的好时候。凌柒罂不管不顾地睡了个饱,在精神上极度满足而胃里极度空虚的时间点上终于从房间里出来,沈多涵正坐在客厅里盘着腿敷面膜,而凌非不知所踪。

    凌柒罂摸了摸肚子,咧开嘴笑着,说:“饿死了,有没有吃的?”

    沈多涵瞥过去凉凉的一眼,凌柒罂瑟缩了一下,接着听到沈多涵那跟她眼神一样凉的声音说:“厨房里留了晚餐,你自己加热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