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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钰轻轻叹了口气，没有想到张悦以前会是这样。好在她的父母从小的时候，除了教她一些道德行事准则之类的，学习、生活上的事情基本不怎么掺和。
只能说，张悦不是那么幸运，第一个男朋友是那样的人。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，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。
张悦深吸一口气，这种揭露自己伤疤的行为确实很考验人的心志。因为不说会痛苦，说出来的时候，又太折磨。
“刘进有很多缺点，而且总想掌控我，我都知道。但是，我一开始是期待他会变得好的，毕竟他是第一个这么对待我的人。”
所以，你才在我和陶华不停劝说的情况下，才不肯放弃吗？
江钰隐隐明白张悦的想法，事情已经过去，但是却是像地震这样，过去了，但是留下满目疮痍。
“后来，我越来越觉得，她跟我爸爸很像了。我很讨厌这种感觉，再加上这学期开始的那件事情，我就爆发了。”
张悦说完后，浑身放松了下来。以前她总是憋着，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。
“这样也挺好的，事情都过去了。”江钰也感受到了张悦的情绪变化，有些事情说出来是好事，说出来就代表着正视、面对、解决，而不是逃避。
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，拖着、忍着会将一个人压垮的。
“是呀，都过去了。”张悦眨了眨眼，语气变得更加轻松，“其实，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的，江钰。”
“嗯？为什么？”江钰十分惊讶，自己舍友这是怎么了，一个不服自己，一个羡慕自己。她真的什么也没干啊！
“因为你有喜欢的东西，嗯……”张悦歪着头思考了一番，接着说道：“应该是，你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我很羡慕你这一点。”
江钰更加困惑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，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——喜欢的事情就去做，不喜欢的勉强做，讨厌的就不做。
张悦苦涩一笑，似乎是看出了江钰的想法。
“所以这才是我羡慕你的地方。我从小就被规定着自己喜欢的东西，尤其是学习方面的事情。”
“别人家的孩子好歹还有玩具，再不济也有其他兴趣班。我爸妈他们也不是没有经济能力，但是他们只是觉得，学习才是一切的基础。”
“我小的时候，学习不符合他们的标准，连自己玩耍的时间都没有。”
“什么标准？”江钰皱着眉头，这种生活难以想象，要是她的话，肯定早就原地爆炸了。
“每次作业错误不能超过三处，考试要进前三名。”张悦面无表情地说着，看似对这件事情不是太在意，但是说出来的语气冷得能冻碎一个玻璃瓶。
“……”江钰知道为什么张悦这么讨厌学习了，总是这么逼着，就好像明明一道可口的菜，天天吃，天天吃，每次都要把盘子舔干净，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！
“那这个学期，我是不是也逼着你学习了？”江钰想到了张悦这一学期的经历，她现在做的事情，跟张悦父母做的没有什么区别。
“没有。”张悦笑着摇摇头，身子放松，靠在了陶华床铺的梯子上。
“在这学期，我头一次感觉到了学习的快乐。尤其是跟你一起学习的时候，相信陶华也是这样吧。明明我和她都是厌恶学习的人，在这一学期，依旧学的很快乐。”
江钰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，张悦说的太玄乎了。她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力量了，明明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，学习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学习。
现在张悦说的就好像她跟神仙似的，往那里一坐，就能让人感觉到仙气扑鼻，干什么都会快乐而有活力。
“哪有你说的那样，你不怪我就好了。”江钰现在不仅仅是脸热了，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尴尬。
坦白说，她总觉得张悦是在尬吹。
“你别不好意思。”张悦心细，一眼就看出了江钰的表情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，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“我和陶华在跟你一起上自习的时候，还偷偷观察过你呢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江钰一脸懵，但是看张悦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。
“就是在你学习的时候。”张悦微微一笑，回想起开心的事情，“那个时候，你可认真了。有一次，你好像在做一道数学题。”
“我和陶华那个时候，还在复习以前的知识，老师留的作业我们还不太会做，看得真是一团麻，根本无从下手。”
“本来我们想求你帮忙的，然后看你那么认真就没打扰你。然后，我们就看到你在用吸管吸奶茶的芋圆。”
张悦忍不住笑出声，中断了话语。
江钰被她说的话勾起了兴趣，连忙催促道：“然后呢，然后呢。”
“然后，然后你那个吸管戳来戳去，最后一个芋圆就是吸不到，奶茶杯都快被你吸瘪了。你空出来的手，还在算题，后来你好像有思路了，就，就——”
张悦停了停，勉强把笑声憋回去，捂着憋得发痛的肚子，喘着气说道：“你就跟电影里的黑社会大哥似的，嘴叼着吸管，奶茶杯一跳一跳的，跟叼雪茄似的。”
“太好玩了。哈哈哈。”
江钰捂着脸，感觉自己‘一世英名’已经毁了大半。她也回想起来，当时她还在纳闷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空塑料杯使劲呢。
原来竟是这样，丢死人了。
我知道陶华和张悦为什么说学习快乐了，要是我看到有人这样，我也快乐呀。
江钰倒是也不生气，虽然有些歪打正着，但是陶华和张悦最后能够学业有成，功德圆满，也是一件好事了。
“你一定以为我说的快乐是这件事情吧，其实并不是。”张悦停下笑声，突然变得严肃起来。
江钰懵上加懵，已经不知道张悦想表达什么了。
“那个时候，陶华终于服气了。她私下里跟我说：跟江钰没啥可比较的，自己天赋不强，还没人家努力，活该没人家优秀。”
张悦眼睛里多了些现在年龄没有的感慨，她停下来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，接着说道：“我呢，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在学习上，做到废寝忘食这个地步的人。”
“这让我不禁开始思考：我是不是把父母逼迫我的痛苦，强加在了学习上。学习本身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，不爱学习的我，也只是被不快乐的外部因素影响到了。”
江钰听到这里，感觉到自己的逻辑思维回来了。她看着不同以往的张悦，感觉到她身体的躯壳裂开，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。
“也正是因为你对待学习的态度，让我从新反省自己，找到了自己所属的快乐。”
江钰怔住，随后有些欣慰。
“看，看海。冬天不结冰吧？江钰，张悦，我和你们说，等我拿了奖学金，请你们吃海鲜大餐。miangmiangmiang。”
陶华说着梦话，翻了个身，还吧唧嘴。
江钰和张悦对视一眼，站起来，看着陶华酣睡的样子，同时笑出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