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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兄弟终反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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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听那姓孔的说道:“此事万分机密,你可千万泄露不得啊!”说话时,语气甚是郑重。

    背对司马正那人说道:“我徐湛之是什么人,难道你还不清楚吗?”

    司马正听到“徐湛之”三个字,顿时一个激灵:“对啦,这是徐湛之,皇帝的外甥;另一个姓孔的,就是孔熙先啊!十二年前,九霄宫论道大会上,曾经见过他们的!我怎么给忘了!”

    十二年前,孔熙先与徐湛之在论道大会上相识,二人相谈之下,甚是投机,此后,徐湛之更是将孔熙先引为知己。

    可多年来,孔熙先的官职,始终不得升迁,到如今,仍然是个小小的员外散骑侍郎,他生性自负,自以为怀才不遇,整日郁郁寡欢,久而久之,便生了谋反之念。

    孔熙先与彭城王一拍即合,故而不停拉拢徐湛之。

    徐湛之初时认为,孔熙先不过在自己面前发泄不满,哪里敢真的造反,同时又为了顾全朋友义气,便爽快答应了。

    后来,徐湛之见谋反之事越来越具规模,参与之人越来越多,担心被皇帝发现,遂生退出之意。

    今日,二人陪同彭城王来到茅山,徐湛之借如厕之名,把孔熙先叫出大殿。

    二人为免被人发觉,便来到这观星台叙话,却不成想,竟然被司马正无意间听到。

    这时,孔熙先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就好,我们出来的太久了,为免惹人怀疑,我们赶快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二人便携手离开观星台,往大殿走去。

    司马正对于谁当皇帝,其实根本不在乎,只因他心中认定,刘义隆、刘义康等人皆不是什么好人,尤其那个慧琳和尚,他是最坏的一个。

    司马正听得此事,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,当下决定,回头见到马罕和陆修静,就将此事禀报二人,且看他二人如何处置。

    司马正待二人走远,方才往大殿走去,此时,他倒想看看,那个彭城王到底是何等样人物,竟有这等谋反野心。

    司马正到得“祖师殿”前,只见整个“祖师殿”被众多士兵里三层、外三层地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就连“祖师殿”旁边的山林中,也能不时看到羽林军士兵,来往巡逻,算得是把“祖师殿”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由于司马正此时身着道袍,所以守门的士兵未加盘查阻拦。

    司马正自大殿北门进入,随后绕到大殿东侧,便即驻足。

    只见大殿正中,马罕正闭目打坐,神情恬静;陆修静正与人交谈,有说有笑。

    上清派众弟子,分东、南两个方向坐下。

    大殿西侧,坐着三个衣着华贵之人,其中一人,正与陆修静交谈之人。

    那三人身后,站着七、八个羽林军中的侍卫头领,再往后,便是大队士兵,列队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司马正细看说话那人,大约三十六、七岁年纪,方脸大眼、浓眉短须,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,长相虽然一般,但也是英气十足,看模样,当是彭城王了!

    说话那人右手边,又坐一人,只见他五十岁不到年纪,身材肥胖,皮肤略黑,个头矮小,此人没有胡须,也没有眉毛,额头上,隐隐有一道疤痕,虽然年深日久,但依然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那人身侧,又有一人,便是适才在树林中,与孔熙先谈话的徐湛之。

    而孔熙先,此时则站在徐湛之身后。

    此时,只听陆修静对坐在上首的那人说道:“彭城王大人大量,能化怨仇为恩德,当真难得啊。”

    刘义康笑道:“本王不才,只是为朝廷效力,岂敢以私怨而坏国事。而且,范将军确实是国之栋梁啊。”

    刘义康说着,便满脸笑容地看了一眼身旁那个黑矮胖子。

    司马正心想:“这人就是范将军?看模样,可一点没有将军的样子,当真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    想到这里,司马正脑中忽然出现那红衣女子的身影,久久挥散不去。

    这时,那范将军说道:“在下承蒙皇上错爱,又得大王不计前嫌,一路提拔至今,唯有以区区性命侍奉国家,方能报皇恩与大王恩德于万一。”说着,便向西边皇宫所在位置,拜了一拜,随后,又向彭城王行礼。

    司马正见这范将军言辞文雅,谈吐得体,心想:“听这人说话,不像是个粗犷武夫,倒像是个舞文弄墨的文人。”

    这时,陆修静笑道:“范将军文采,天下皆知,前几年,贫道也曾拜读过范将军的大作——《后汉书》。以贫道愚见,将军所作之《后汉书》,虽尚未完成,但成书部分,开前人所未之有,启后人之不可无,此书日后必是我华夏史家之经典!范晔之名,亦当彪炳史册啊!”

    说起范晔,此人也算是个特立独行之人。

    十多年前,彭城王刘义康的母亲去世,刘义康在府中为母亲操办丧礼,奏唱挽歌。

    这范晔不但不去吊丧,竟然还和自己几个亲戚朋友,坐在家中饮酒,品评挽歌取乐。

    后来,此事被刘义康知道,刘义康大怒,将范晔贬为宣城太守。

    范晔自负一身才华,无处施展,便于宣城太守任内,开始撰写《后汉书》。

    可后来,刘义康不知何故,竟能尽释前嫌,重新重用范晔。

    自此,范晔仕途畅达,现今竟然在刘义康的提拔拉拢下,一路高升至左卫将军,执掌羽林军!

    范晔听陆修静称赞,便谦虚了几句,而后,二人便探讨了几句文学上的事情。

    初时,司马正尚且仔细听几人讲话,到得此时,一听二人谈起文学,司马正可是一点儿都听不懂。

    司马正虽在“四学馆”中上过好几年的学,但他听课都是插科打诨,如今对于文学之事,他是一概不知的。

    而刘义康也不好读书,此时听这二人讨论文学,也是听得一头雾水,一句话也插不上。

    陆修静与范晔说话时,司马正看向刘义康身后那几个侍卫。

    只见刘义康身后,总共七人,身上并无“慧”字标记,看来,他们便是正牌羽林军的人物了。

    其中一人,引得司马正多看了几眼,那人长相彪悍,眼神凌厉。

    司马正光看这人双眼,便知此人是长年修练内家功夫的高手。

    司马正一眼扫过最后两人时,心中一惊,那两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当年在蒜山脚下,被他打败的慧琳府侍卫,封易、陈涛两人。

    司马正心道:“这两人怎么混到羽林军里面去了?”

    陆修静与范晔说得几句,刘义康便从中接过话头,说道:“近些日子,我便要调任江州刺史,不日将去江州赴任,此次前来,特地是为了向马真人和陆真人辞行的。”

    这时,马罕微微睁开双眼,答道:“此去江州,路途遥远,大王多多保重,到了江州,当善待百姓,平日里,多多读书,以善自身。”

    马罕自刘义康到来至今,始终未多说一句话,到得此时,方才开口。

    刘义康一听马罕说话,当即整理衣冠,一副聆听受教的模样。

    待到马罕说完,刘义康便恭敬答道:“马真人指点,小王定当遵从,不过,小王还有一事,想请马真人赐教。”

    马罕双眼似开似合,微微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刘义康见马罕同意,便问道:“依真人之见,小王此去,何时能归?”

    马罕答道:“此去何处?又归何处?”

    刘义康笑了一下,说道:“真人只怕没有听清,我是问,我去江州赴任,何时才能调回建康?”

    马罕缓缓说道:“读得万卷书,自是归来时。”

    刘义康听得马罕之言,便微笑挥手,示意众侍卫退出大殿。

    陆修静见状,也示意众弟子退去,眼见司马正站在最后,便说了一句:“阿正,你留下。”

    随后,司马正便站在马罕身旁,也不向这些朝中权贵行礼。

    待得众人退去,大殿之中,只有刘义康、范晔、孔熙先、徐湛之以及马罕师徒三人。

    忽然间,刘义康脸色一变,正色说道:“小王以前杂务缠身,无余暇读书,本打算此次去了江州,便好好读书的,可是看情形,此次未必真的能去成。”

    马罕“哦”一声,问道:“大王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刘义康答道:“近来,皇上身子越来越弱,万一在我去江州之前……到时候,马真人和陆真人若是能助小王一臂之力,小王必有重谢,马真人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在场之人,神情举止各不相同。

    只见孔熙先站在那里,面带微笑,看着马罕。

    范晔则是端着一杯热茶,在座位上独自饮茶,神情自得。

    只有徐湛之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双腿微微发颤,双手按在腿上,强装镇定。

    陆修静全身微微一震,随即看向马罕。

    司马正只如不闻,站在马罕身旁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这时,马罕双目圆睁,精光四射,迅速在刘义康几人脸上扫过,说道:“昔年,周武王抱恙,周公祈求上天,欲以自己生命,换武王平安。”

    刘义康干笑两声,说道:“我是问,若有个万一,上清派该当如何自处?”

    马罕“哈哈”笑了两声,随即正色道:“我上清派医术,虽然平庸,但皇上若是用得上,老道拼得一死,也要把皇上治好。”

    待马罕说完,刘义康脸上肌肉微微颤动一下,随即笑道:“皇上鸿福齐天,自然能够痊愈。马真人,时候也不早了,小王先行告退了!”

    说完,刘义康起身便走,另外几人也跟着去了。

    走到门口时,刘义康回头看了一眼马罕,“哼”一声,便推门离开了。

    众侍卫及兵丁,前呼后拥,也跟着下了山。

    待得刘义康等人走后,陆修静问马罕道:“师傅,彭城王说的话,似乎忍耐不住啦?”

    不待马罕开口,司马正在一旁抢道:“他们要弑君谋反!”

    刚说完,马罕和陆修静便不约而同地看向司马正。

    陆修静说道:“阿正,这种事非同小可,你从哪里听来的?”

    司马正答道:“师兄,我是无意间听孔熙先和徐湛之自己说的。”

    随后,司马正便将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,原原本本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而且,司马正连在集市中与灵宝派发生误会,在树林中被红衣女子扔下水塘等事,一并告诉了二人。

    马罕与陆修静听得集市之事,都是又好气又好笑,教训司马正江湖经验不足等等。

    待谈到谋反之事时,马罕说道:“该来的,始终跑不掉。”

    陆修静问道:“他们兄弟二人,终是反目成仇了。”说着,便无奈地摇了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