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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卯之花八千流与“无”式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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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即便再精妙的招式,都会有着自己的弊端,或许力道微小,或许速度不足,又或许收招太慢。

    但卯之花的剑术感觉浑然一体,丝毫没有半分破绽可循。千夏已经极为努力的去瞪大眼睛寻找卯之花剑术的破绽,但令他瞠目结舌的事实便是,五百余招,他竟没有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,也没有一招败招的出现。

    他甚至另辟蹊径去观察卯之花每一招收招时可能会出现的瑕疵。但更令他惊讶的是,每当卯之花一招未果,在她即将收招之际,她便会用另一种招式来强行弥补了收招的时间。

    总体总结来讲,用协调这个词来形容卯之花的剑术则再贴切不过了。

    虽然二人间看似你来我往,没有一方有劣势出现。但千夏此时却感觉卯之花像是一只正在编制巨网的蜘蛛,而虎之介更像是一只上下翻飞的斑斓蝴蝶。一旦网成,这只美丽的蝴蝶便将会成为蜘蛛的饱腹大餐。

    “迪卢木多,你怎么看?”

    “浑然天成,集各方剑术为一身,可谓当世无双。单论剑技,我自愧不如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迪卢木多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,千夏心中微微泛酸的同时,也有些胆颤。七百年前的卯之花尚且强大如此,那自己那个时候的卯之花该强到何等地步。自己承诺过师父要战胜她,这……

    先不提千夏心中那纷乱的思绪。二人间的战斗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,双刀不停对撞间,互相对招也超过了八百之数。

    细细观望卯之花的眼眸,她那对一切充满冷漠的眼神之中,竟隐隐有着些许赞赏。纵观她成千上万次的战斗之中,能给予她战斗兴奋感觉的人屈指可数,大多数人都是被她摧枯拉朽的击败。

    而眼前这个男人却用着自己也并未领教过的奇异招式,能和自己相抗到八百余招,自己心中的战意已经隐隐有些被他所点燃。她希望他能带给他更大的“乐趣”。

    于是乎,卯之花的气势仿佛一瞬间发生了变化,她的招式变得更加犀利。

    “什么!难道她竟没有出全力?”虎之介其实本就有些落入下风,但劣势并不明显,他仍在拼命寻找时机希望能出奇招反败为胜,但如今发现卯之花的变化,他心中忽然有些沮丧。

    然而这心态的变化,使得虎之介更加捉襟见肘,屡屡被压制,现在已经没有反击的机会了,仅仅凭借自己的防守在支撑。

    一千招……两千招……

    待两千五百招时,卯之花忽然停手了,虎之介汗出如注,疲惫的喘息着,却向卯之花投去了疑惑的眼神。

    而卯之花丝毫未有汗迹,呼吸也一如往常并不急促。眼中的赞赏更甚,似是明白虎之介的疑惑,缓缓开口道:“最后一招,我这一招如果你能挡下,那便以平局收场。”

    “你!你在小瞧我么?”虎之介闻言大怒,以为她是在羞辱于他。

    然而卯之花却继续开口:“我并没有其他意思,因为我认为我这一招,你是无法挡住的。”虎之介闻言瞳孔一缩,卯之花这人的实力自己已经领教过了,不夸张的说,即便比拼自己最为骄傲的剑术,自己也不是其对手,更别提其他方面了。

    这样的一个人,难道有必要去说谎欺骗自己么?

    那么她说自己挡不住,自己或许还真的没法挡住……

    但是虎之介的傲气非同一般,他面部肌肉微颤,随后沉声答道:“好,我便接你这招,如果能够接下,我希望我们能战至最后,我不希望得到对手的‘怜悯’。”

    卯之花从到来之后,首次的绽放出了笑容,虽然很浅,但却瞬间如同百花绽放一般艳丽,令周围众人,甚至虎之介和千夏都片刻的失神。

    但这丝笑容很快便收敛无踪,随后卯之花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做好准备吧,我要出招了。”

    虎之介咬了咬牙,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,然后双手持柄将打刀横置在自己的面庞前。

    “好了,出招吧!”

    卯之花闻言,轻轻的单手持刀,举过头顶,眼神中绽放着摄人的精光。

    随后刀刃落下,然而这一刀中仿佛并没有注入多大的力量,在众人和千夏眼中看来,这就是普通的一记竖劈,而且还是那种“随意”的竖劈,既没有雷霆般的气势,速度也没有闪电一般的迅捷。

    “无。”风中传出一丝淡淡的女声。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种感情的存在,却更像是在描述某种事物一般。

    如此随意的竖劈落下,终于到达了虎之介为了格挡而横架在头上的刀背之上。

    然而令所有人恐惧的是,下落的刀锋仿佛切入了豆腐中一般,丝毫没有碰到任何阻碍的态势,只不过一瞬间,便将虎之介的刀刃从中切做两段,断裂之处光滑如镜。

    切断虎之介武器之后,刀刃仍然在下落。

    虎之介已经顾不上惊讶了,因为刀刃马上便临到自己的面门了。

    “躲开啊!躲开!”虎之介此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无法移动了,因此他双目中充满着血丝。

    千钧一发之时,他终于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,强行的偏了偏身子,同时向后挪动了几寸。

    然而就是这微小的动作,救了虎之介一命。

    随着刀刃落下,虎之介捂着右面部,惨嚎一声。瞬间从他指缝间便流出大量的血液,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在了身上,染红了他的衣衫。

    “哦?竟然躲过去了?”卯之花看了看刀锋上沾着的血迹,再次笑了笑。

    然而此时已经没人会被这个醉人心魄的笑容所吸引,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单膝跪地,单手掩面,满身鲜血的虎之介身上。

    虎之介用左眼,死死的瞪着对面挂着笑容的卯之花:“还是……没能完全躲过。你赢了!”

    卯之花不置可否的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。

    “这招叫什么?”虎之介嗓音嘶哑道。

    “无。”

    “无?好名字,一切化为虚无么?哈哈哈”虎之介竟突然开始狂笑了起来。“我虎之介今日方知人外有人,败的不冤,不冤呐!”

    “卯之花八千流,请给我一个痛快吧,败者只能归于尘土!”

    千夏听到虎之介这般语言,心中也是感叹,师父曾经神采飞扬傲气十足,遭此大败,心中的骄傲尽数化为粉碎。

    谁人生之中都不会常胜不败,就连迪卢木多这种英雄,生平中也尝过败绩,虎之介的思想还是有些过激了。

    卯之花闻言却并没有作答,淡淡的看了单膝跪地求死的虎之介,轻轻摇了摇头,随后缓缓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橘之里的人当然没人敢阻拦于她,均战战兢兢的为她让开了一条离去的通路。

    在她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界中的那一刻,她稍稍顿了顿足,空气中传来了一个充满赞赏的好听声音:“煌虎极真流么?还算不错。”随后她便再次迈步离去。

    然而虎之介此时面容却扭曲着,五官挤作一团,右面一条深深的刀疤还在流淌着鲜血,他的眼神中充满着不甘和晦暗的死意,看得千夏揪心万分。

    但很遗憾,现在的千夏是“灵魂体”一般的存在,无法上前安慰和开解师父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一个小时,又或者多个小时,训练场中已经没有人了。虎之介也回到了天守之中,但千夏并未跟随其后。

    他如今正盘着腿坐在训练场中,脑中却正在不住的回放战斗最后,卯之花那一招令人瞠目结舌的招数“无”。

    在思索许久未果后,千夏叹了口气,只能求助于迪卢木多。

    “迪卢木多,那招‘无’到底是什么情况。我能感受到,她没有使用任何灵压,那招在我看来,也的的确确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竖劈。”

    然而半晌都没有得到迪卢木多的回应,待千夏正准备再次呼唤之时,迪卢木多的声音缓缓的响起。

    “不知吾主还是否记得我们初次交手之时,我告诉吾主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千夏闻言仔细的搜索自己的记忆,或许是归功于自己如今灵魂力量的强大,自己的记忆力也变得非常好,几十年前的事情在自己的脑中依然变得仿佛昨日一般,发生的一切都变得清晰。

    他回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和迪卢木多的“战斗”。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。

    迪卢木多曾经对自己说过,他挥出的刀刃,刺出的枪刃,乃至射出的弩箭。每一击都饱涵着他作为骑士的荣耀,一往无前的正义之刃是无法阻挡的。这便是他的信念之击。

    “信念之击?”

    迪卢木多给予回应:“不错,那个卯之花八千流的最后一招,应该正是灌注了她‘信念’的攻击。每个人的信念都不同,我能从她的剑术和气势中感受到,她的信念应该是两个字——‘战斗’!”

    参与战斗,体会战斗,享受战斗,为战斗而生。这便是迪卢木多对卯之花八千流的评价。

    千夏此时沉默了。他的信念到底是什么呢,自己至今也未寻找到。

    他也是为了战斗么?不,自己虽然好战,但并未达到为之痴狂的地步。为了成为自己理想当中充满正义和荣耀的骑士么?或许是,但好似又欠缺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寻找信念,迪卢木多当然无法为千夏提供帮助,一切,还要看他自己的了。